当我十四岁左右,在1989年,我在Kiev大学语言交流学院(一个两年制专业技术学院)的高级语言交流实验室“工作”,当时人们称这个工作室为KPTS。我之所以称之为“工作”是因为管理这个实验室的人可以让我在业余时间使用各种苏联集团制造的电脑设备(大部分是东德和俄罗斯山寨Intel和Zilog的芯片),作为交换我需要帮他们写设备的代码。
尽管有很多当时很先进的硬件(尤其是对于80年代末的苏联统治下的乌克兰来说),这个实验室没有什么实际的软件开发人员,因此由一个极其有热情的少年黑客黑掉这些追踪器或者变频器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当然,对于我来讲“工作”和“业余”并没有什么差别——我所想的只有写代码而已。我也会去玩光导纤维的熔接,不过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在那个春天,我的一位编程朋友路过我们的电脑房并向我展示了一个“样品”。电脑房里有6个崭新的ES-1842s——仿制80286XT的苏联山寨货(还有着不可思议的EGA颜色!)。“样品”通常是一段精心设计的代码用于展示电脑硬件的一些非同寻常或是意想不到的功能,或是用于展示它的创造者的编程力。我不知道我的朋友从哪里搞到这个东西,但是显然这不可能是他能搞定的。
就在他敲击Enter向指令行发出指令时,我被我听到的噼里啪啦的但又绝对是电子音的声音吓到了,我是第一次知道小小的电脑扬声器能发出沙哑的人类语言。尽管我是个比较全能的编程人员,但是我丝毫没有注意到可以通过调整电子脉冲实现模拟人声,并且也没有想过电脑可以发出比键盘敲击声更有意思的声音。
扬声器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只持续了几秒钟,重复着“永远……永远……你停留在我心中……”,屏幕里旋转着两行ASCII编码的艺术字,光标若隐若现的在屏幕上无序的滑动,彩虹状的字符浮现又淡出,向遥远的编程者传达来自作者的问候。
“电脑真是奇妙”的想法就像优美的6个字节的振动波一样,在我的心中荡起波澜,永远的改变我之后的生活。我知道我从此之后,我只希望之后我全部的时间都用来做这种神奇的事。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是哪位姑娘唱了这首有魔力的歌,尽管我目前记得就一句歌词。
几年之后,就在我家搬出苏联时,我礼貌的从莫斯科海关手中“要回”了装着三寸磁盘的木质宝箱,然而我随身带着的那盘刻录着唤起我书呆子一样的誓言的“样品”的磁盘,却被没收了。
我仍然不知道那位唱歌的女士的身份,也不知道永驻她心的到底是什么。时光飞逝,澎湃的好奇渐渐褪去,但是那只有一行却不断重复的样品使我时时想起她是如何走入我的世界。尽管之后公共网络成为了知识库,我却无法在Google里输入她的名字,又或许是对戳破过去美好想象的泡沫总会或多或少的制止我进一步搜寻她的资料。
将近30年过去了,当我走入一家旧金山金融区的咖啡店时,我又听到了她。没有任何的预警,也没有任何的公告,我只是走进去点了一杯普通的饮料,然后她就出现了,就像她唱的一样,她永远停留在我心中,就像30年光阴并未流淌。我没有把时间浪费在对过去的思念上,而是直接去了Shazam(音乐雷达),六个轻击,谜底就揭晓了:歌手是Aretha Franklin,歌曲名称是我轻轻祈祷。
Spotify上有数个演奏版本,包括Dionne Warwick1967年的原始版本,并且在之后的24小时之中,我沉浸在旧日情怀中不可自拔。毫无疑问的是,关注我Spotify动态的两个人都惊讶于我反复听的是单声道的歌,但是我和这段老歌还要再好好叙叙旧。
除此之外,我知道它不是那首歌。或者,这首歌是正确的,但是演奏版本却不是——尽管当时我听的版本有很多杂音,但是我仍知道,这不是那首曲子。那个有魔力的女人唱的是一样的歌词,然而我知道她从不会宣传精神上的友谊,就像她不是“灵魂的女王”一样。
所以,一天之后,当我在开车的时候(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啦),在三段红灯之间,我又一次用我的手机搜索了这首歌。在两次搜索之后,Google告诉我了那个令我的回忆泛起波澜的名字:atom.exe,一个属于曾经算是少年黑客的夏日计划——他自己要写一段代码。我当然在这个程序之后写过无数个类似的程序,但是这是我第一次搜索到它,尽管它年代有些久远。
这就像是回顾我的少年时光一样,除了这次我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回顾”:高兴的玩起了手机,通过4G网络传送,近乎完美的重制了文本模式的视频、闪现的光标以及其他的东西,还有那段断断续续的音频,最终我发现那段音频是最初版本的YouTube视频,从一位收集者的电脑上截录下来的。在这段音频里,在这些评论里,她一直都在。歌手署名: Maureen Walsh,在第一版光碟Bomb The Bass中收录了1988年Dionne的歌曲(或是 Aretha的圣歌)。
电脑仍然具有魔力,我下一步打算去搜索Maureen的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