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遗风渐奢靡
元代(公元1271年~公元1368年)是中国文化史上一个很重要的时期,700多年前的蒙古族入侵,不可避免地引发了中原地区的社会、经济和政治诸领域的动荡,传统艺术也不例外,以忽必烈为首的元代皇室在保留浮夸绚丽的蒙古族审美元素与文化风范同时,也对中原高雅艺术不无尊崇。
在刺绣艺术上,元大都也设立了文绣局进行统一管理绣制,工匠的审美和技艺继承于宋代,但不拘于纯书画类刺绣的创作,针法方面的创新也不多见,刺绣书画式微,但某些实用品刺绣得益于宋绣精益求精的针法技巧渐成观赏珍品。从元代开始,多元的刺绣创作开始展现,继承于宋的欣赏类刺绣,文人书画刺绣的自娱自赏,藏传佛教声势浩大加上本土宗教相对弱势,相关题材的刺绣也多有表现。元代较有代表性是网状针法,色调方面明丽稍有浮夸绚烂,尤喜金银绣(图1-3-2-1-1,1964年苏州南郊吴王张士诚母曹氏墓出土,黄绢刺绣金龙云纹衣边)。
元代传世欣赏性刺绣无论精工细作的程度,还是审美的高度都远不及宋代,艺术上虽尽力追摹两宋遗风,但针法技巧已趋简化,显得力有未逮。从创作目的来说,因追求整幅刺绣的书画效果,在针法表现不力处出现了添画加彩,但并非为了偷工减料,所以明显高于后世附会“画绣”之说的粗陋之作。我们来看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元代刺绣先春四喜图(图1-3-2-2),高86CM,宽48.2CM。画面构图疏密得当,四鸟立于梅枝,顾盼有神,梅花蕊用打籽绣,鸟羽用套针和刻鳞针,不一而足。梅树干上的苔斑乃用画笔在绣好的画面上进行点染,下方细小草叶也是在绣好的地坡上画笔绘成,但不失为元代欣赏类刺绣的典型。钤有“宝笈三编”等印。
云鬓发丝绣真如
现藏南京博物院元代刺绣观音像(图1-3-2-3),为赵孟頫夫人管仲姬(公元1262年~公元1319年)自绘自绣,右下角篆款“至元乙酉六月八日吴兴赵管仲姬拜画”,款下钤有“魏国夫人赵管”朱文印。从画面上来看,衣线为画笔拖曳,流畅老练,衣服以平针、套针绣满,观音头发用真发双根接针绣成,尤为逼真,面部、手部、脚部用斜丝理铺绣,眉、眼珠也用发绣。此作发、丝结合,画绣结合,显示了文人独特的审美,也是文人画创作理念对刺绣的影响,文人自赏之绣开始拥有
独立的审美和手法,这是一种新的尝试,在艺术上也独树一帜。《竹个丛钞》中有记“管道昇有发绣大士像,极工,谓之色丝之外,分辟蹊径,时人诧为针神”,与此实物可互相印证。
罗衫尤见绣画奇
出土于内蒙古集宁路故城遗址的棕色罗花鸟绣夹衫(图1-3-2-4-1,图1-3-2-4-2,图1-3-2-4-5),现藏于内蒙古博物馆。是典型的汉族款式:对襟直领,直筒宽袖。面料是细腻的棕褐色四经绞素罗,刺绣花纹更是极为丰富。题材有凤凰、野兔、双鱼、飞雁以及各种花卉纹样。特别是在两肩的部分,绣有一鹭鸶伫立,一鹭鸶飞翔,鹭鸶旁衬以水波、荷叶以及野菊、水草、云朵等。衣服上还有逸趣横生的人物场景,如有一女子坐在池旁树下凝视水中鸳鸯;一女子骑驴扬鞭在山间枫树林中行走;戴幞头男子倚坐枫树下,悠然自得;戴帽撑伞人物荡舟于湖上等,特别富有江南情调。这些富于生活情趣的细腻刺绣,是源自宋人绣画的审美和针巧技法,是实用品中具有观赏性的佳品。
宝相庄严网罗绣
藏传佛教影响下,刺绣也开始涉及唐卡类的创作。现藏西藏拉萨布达拉宫的刺绣密集金刚像(图1-3-2-5),高75CM,宽61CM。绣制佛教题材的作品要求比较高,首先通常此类作品都有相对制式的规范,对形制、用色、精致程度乃至完成时间都有限制。此作多用金银线,以盘金圈饰图案,极富装饰性,棕红、大红、宝蓝线色配合金银线模拟唐卡矿物颜料的用色,用套针、戗针、平金等针法将藏传佛教造像的宝箱庄严、辉煌富丽表现得精致到位,艺术水准极高。
网绣金翅鸟屏幅(残)(图1-3-2-6),元代,长32CM,宽24.5CM,纽约私人收藏。此绣依然是佛教题材,大鹏金翅鸟性好食龙,被称为一切护神之首,乃是尊胜诸方的标志。用元代特色的网绣绣成,基本是满绣,左手持剑,右手持羂索,作保卫状,屹立于云端,虽有残破,不掩其壮美。
同时,中原本土宗教题材的绣作也有精品出现,来看现藏中国国家博物馆的刺绣西方广目天王像(图1-3-2-7-1),高250.8CM,宽247.7CM,是中国传统宗教护法神图案的绣品。棕红色缎地,中央西方广目天王气势威猛,头戴凤翅盔,身披销甲,手执弓箭,背以简略大气的云纹烘托,更突出天王主体形象。此作虽幅面巨大,但造型准确,绣工精致,用色富丽明快,针迹循释道画笔意,颇为传神。
现藏无锡市博物馆的绛色绫刺绣花卉纹粉扑(图1-3-2-8),直径7.5CM,也是富有元代风格的网状刺绣日用品,缠枝牡丹的花瓣、花叶等部分用较长平直针施就,闺阁用品颇为雅致。
另外,现藏内蒙古博物馆,出土于内蒙阿拉善盟额济纳旗黑城遗址的蓝色绫绒绣莲花、蝴蝶、鹅纹法器衬垫(图1-3-2-9-1),也是类似网状针法绣三角形装饰衬垫周边,中间用平直套针施就莲花、蝴蝶、禽鸟。